“双减”对作业App和面向学前幼儿的线上培训类App的治理,是希望培训机构做符合育人规律的教育产品,不能只顾做生意,做出违反教育规律的事。
——熊丙奇 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、教育专家
◎实习记者 孙明源
新一年寒假到来之际,“双减”又有了新动静——近日,教育部办公厅印发通知,对加强教育App管理推动与“双减”政策衔接提出明确要求。通知指出,对于提供和传播“拍照搜题”等惰化学生思维能力、影响学生独立思考、违背教育教学规律的不良学习方法的作业App,暂时下线,整改到位并经省级教育行政部门审核后,方可恢复备案;未通过审核的,撤销备案。
在2021年7月中共中央办公厅、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《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》当中,就明确线上培训机构不得提供和传播“拍照搜题”等惰化学生思维能力、影响学生独立思考、违背教育教学规律的不良学习方法。如今,教育部发出通知,要求这类作业App暂时下线,是在执行“双减”的规定。
对于“拍照搜题”类App和“科技助教”,不同的人,也有着不同的看法。
家长:“拍照搜题”弊大于利
“拍照搜题”类App的具体应用情况如何?科技日报记者采访了几位不同学段的学生家长,结果表明此类App在“刷题”需求较大的中学生当中应用较广,小学生则使用不多。确有家长反馈认为,“拍照搜题”类App会惰化学生思维能力。家住河北石家庄市,经常辅导上初中的表弟功课的大学生刘昊(化名)说,表弟之前经常使用“拍照搜题”抄写答案,学习习惯非常不好。
不过,也有网友认为,试图抄答案完成作业的学生无须App的帮助,也会寻找纸质版的答案,又或者直接照抄同学的作业。因此,“拍照搜题”类App影响的其实是真正认真自学的学生。对此,刘昊结合自己的经验分析说,抄写纸质答案和照抄同学作业都是有“门槛”的行为,并不能简单随手而得,需要学生付出时间和人情。但“拍照搜题”类App消除了这一“门槛”,只需拿起手机拍个照,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,这本身就会使更多学生选择偷懒。
“另外,在教学考试活动当中,中学教师经常自行组卷,并不总是使用现成的教辅材料。这些试题原本并无纸质答案可寻,但有了App就不一样了。”刘昊分析说,在他看来,“拍照搜题”类App的存在或许有利有弊,但是整体而言还是弊大于利,“不排除有些学生自制力很好,能把‘拍照搜题’当成‘好助教’,但我相信,我表弟这样的学生在人群当中更加普遍。”
教育从业者:“看答案”是件复杂的事
“‘拍照搜题’类App其实不是只有学生在用,我们老师也在用,它是很好的备课工具,对于教育资源匮乏地区的老师更是如此。”来自辽宁抚顺的高中教师方磊(化名)在访谈中谈到了自己的情况。
他认为这类App对于教师而言,是可利用的教学工具,相信整改到位后的App,将更利于帮助教师完成教育教学。
曾从事在线教育创业,现任某校园数字化项目负责人的陶晨毅也提及,教育科技真正的核心服务对象,不应该是学生,而是老师。她说:“我们总是忽视老师也需要成长,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受教育者,忽视‘教学相长’这个理念。让教师从日常繁复的行政工作中脱身出来,更好地聚焦在学生和学习上;让教师拥有更好的学习和成长方法,更简约的工作方式,才是教育科技真正应该努力的目标。”
陶晨毅也聊起了自己对“看答案”的理解:“我曾经在全国各地多个高中做过讲座,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讲‘巧看答案’——遇到毫无头绪的题目,思考一会儿后,可以先看答案,但看完答案必须把答案的解题过程搞懂,并且要对这道题做特殊标记,等复习的时候要重新把这题再做一遍,确保能独立彻底理解。”
这也正是为什么教育部要对那些惰化学生思维能力、影响学生独立思考、违背教育教学规律的“拍照搜题”类App,进行规范整改,让科技真正能够对教师、学生起到帮助作用。
“有些老师、家长视‘看答案’为洪水猛兽,一说‘看答案’就说是不独立学习,此言差矣。要知道所有的学习都是站在前人研究的肩膀上,某种程度上说,看课本就是在看答案,看科学家、学者对知识总结的答案。上课的时候无论是语文、数学还是体育、音乐、美术,不也是老师先演示一遍再让学生去做吗?我们常说先模仿再超越,就是这个道理。”陶晨毅提醒说。
陶晨毅总结说:“‘看答案’这件事,对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要求很高。对于很多学生而言,‘拍照搜题’类App的存在就等于诱惑他们抄答案。”因此,应合理规划学生对于“拍照搜题”类App的使用频率与使用方式,毕竟有自律自学意识的孩子只是少数,这部分孩子即便没有“拍照搜题”类App,也能很好地自学。但对于更多还没有形成良好的学习习惯与科学思维方法的孩子来说,则需要谨慎利用“拍照搜题”类App。
专家:合理引导“科技助教”
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、教育专家熊丙奇在接受采访时指出,暂时下架“拍照搜题”类App,并不是要对这类App“一刀切”,而是一种对作业App进行合理引导的举措。
“‘拍照搜题’类App确实会使学生产生依赖性,但政策并非不允许所有作业App存在,而是要引导其趋利避害,限制作业App的弊端,发挥作业App的优势。作业App利用人工智能、大数据,在布置个性化作业、弹性作业,反馈学生作业效率等方面还是具有其优点的。”熊丙奇说。
“在‘科技助教’中,科技必须起到促进教育的作用,尊重教育规律,不能有违教育初衷,刺激应试焦虑,甚至使得孩子养成不良的学习习惯。‘双减’对作业App和面向学前幼儿的线上培训类App的治理,是希望培训机构做符合育人规律的教育产品,不能只顾做生意,做出违反教育规律的事。”熊丙奇补充说。
谈到“科技助教”和当前教育的长期努力方向,熊丙奇认为,从根本上来说,还是要培养学生的良好学习习惯,提高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。而这就需要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各司其职、共同努力,“科技助教”便可参与其中。“让作业成为学生的作业,由学生独立完成。家长也要减少对孩子作业的参与。这既可以缓解家长的焦虑,也可以培养孩子的独立性和责任心。”熊丙奇说。